“請問姑娘找誰？”

我來到孟婆說的地方，是在山頂的一個宅子，地方不大，只有幾間木屋很是簡單，我剛準備叩門，從裏面出來一個小童，手裏拿著個菜籃，估計是要到菜園裏面摘菜去吧，看到我就開口問道，看他的年紀大約有十五六歲，應該就是常青所收的徒弟吧。

“你是常青的徒弟吧？我是他的故人，聽說他在此隱居，特地前來拜訪！”

“不可能，我師傅在七十年前就隱居了，除了我和哥哥，再沒有其他親人，哪裏有你這麽年輕的故人啊？哦，我知道了，你一定是哪家酒樓的老板，要來請我師傅出山的吧，你就死了這份心吧，我師傅是不會去的！”

我有點哭笑不得，看來這小子把我當成來請他師傅去做廚師的商人了，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：“看你小小年紀，怎麽說話老氣橫秋的，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很年輕了，還把我當成是沾滿銅臭的商人，姑奶奶我保養的好不行麽！”

那小童被我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，憋的臉色通紅，正在這時，門裏傳來一聲稍微成熟點的聲音：“阿意，你不是去摘菜了麽，我怎麽聽到你在門口跟誰說話呢？”

隨即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，看來這就是這小童的哥哥，常青的另一個徒弟了，他見到我楞了一下，臉色有點紅紅的道：“舍弟年紀尚小，不知為何會跟姑娘爭吵，若有得罪姑娘的地方，還請姑娘見諒，不知姑娘前來所為何事？”

看他彬彬有禮的樣子，我暗暗點了點頭，這才像天擎教出來的徒弟嘛，至於那個小童，我本來就無意跟他計較的，就將自己的來意又說了一遍。

少年將我請進堂屋，倒了杯茶給我，然後說道：“姑娘在此稍坐，師傅在後院休息，我先去稟報師傅，稍後回來！”

“好！”

少年隨即走了出去，那個叫阿意的小童也讓他趕去菜園裏摘菜去了，我細細打量著這個小院，屋子全都是木頭所蓋，院裏還有幾個動物籠子，有兩個裏面關著幾只兔子，另外兩個是空的，看起來像是雞的籠子，估計是放出去覓食了吧。

屋子裏面的用具也很簡單，家具俱是沒有上過色的原木，茶杯茶壺也都是竹子所做，桌子中間放著一束不知名的野花，聞起來淡雅芬芳，神清氣爽。

“聽阿凡說有故人來訪，老朽早年隱居在這山林之中便不再與人來往，不知是哪為故人？”

我正在四處打量，突然聽到一聲蒼老的聲音，回過神來，正看到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由剛才那少年攙扶著走了進來，他的神色不是很好，滿是疲憊，看得出來已是油盡燈枯，他在強撐著一口氣，他身形佝僂，找不出一點夏天的影子，只有眉間的那一顆朱砂依然如故！

我走上前去，輕輕撫摸著他那顆朱砂道：“你受苦了！”

常青嘿嘿一笑，高興的說：“你來了，我終於等到你了，他們都說我等不到你的，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，我在夢裏夢到你很多次，現在終於見到你了。”

看著他憔悴的樣子，我心痛不已，撲進他懷裏說：“對不起，我來晚了！”

常青道：“沒關系，來了就好，來了就好，我說過要做菜給你吃的，你先休息一下，我馬上就弄好了。”

說著他就要出去做菜給我吃，卻連路都走不穩，險些跌倒，我連忙扶住了他，眼淚不自覺的就掉了下來，哽咽著說：“你這個樣子怎麽不做菜啊，先好好休息，等到身體養好了在做給我吃不好嗎？”

常青苦笑一聲道：“我這個身體我自己清楚，早就不行了，我拖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你，現在終於等到你了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，我學做菜就是為了給你吃，現在要是不做就沒有機會了，你就滿足我最後的心願吧！”

“好，我陪你一起去。”看他的樣子，我實在不忍拒絕，只好含淚答道。

“嗯。”常青點點頭。

常青讓阿凡去準備食材，然後帶著我來到廚房，常青說廚房油煙味道太重，堅持不讓我進去，只讓我坐在門口，我拗不過他，只好作罷，就在門口坐著靜靜的看他做菜。

不得不說常青的廚藝真是出神入化，一拿到菜刀就像換了個人似的，一下子來了精神，只見他拿起一根胡蘿蔔拋到半空，眼睛看都不看，手氣刀落，幾下就把胡蘿蔔雕成了一朵花，然後拿起那朵花，別在了我的發間，我輕撫著那朵花，還能感覺到胡蘿蔔的清甜，這是我戴過的最特別的一朵花。

不久，阿凡和阿意回來了，阿意看到我沒有再說什麽，想必是阿凡跟他說了什麽吧，他們很自然的想去給常青打下手，常青把他們都趕了出來，除了洗菜，其他的都不讓他們沾手，讓他們大感意外，又不敢多說什麽，到井水那邊洗菜去了。

半個時辰之後，常青的菜已經做好了，這麽短的時間內他足足做了二十四道菜，道道看起來都非常精美，色香味俱全，看得出來這都是他最拿手的好菜。

坐在餐桌旁，常青抱歉的看著我說：“讓你久等了，本來想多做一點的，可是現在老了，沒有力氣了，只能做這麽多，你先將就著吃吧。”

我不敢再看他，只是不停的吃著那些飯菜，邊吃邊說著好吃，看著他滿足的笑容，淚水又無聲的滴落在碗裏，澀澀的，正如我此刻的心情。

“師傅，師傅，你怎麽了？”

我正在低頭扒拉這飯菜，突然聽到阿凡和阿意的驚叫聲，擡起頭來一看，常青跌倒在地，衣袖上滿是血跡，是他剛剛咳出來的，那鮮艷的紅色刺痛了我的雙眼，他這是拿命在給我做菜啊。

常青極力擠出一絲笑容，道：“對不起，本來想等你吃好這餐飯的，可是我的身體實在是糟糕，看你吃的那麽開心，我死而無憾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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